第104章~第107章_可知深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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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~第107章

  第104章

  洛氏靠着“站队”青云直上,从已故的洛老爷子到洛运承,都是颇讲排场的人,每年的年会办得极其风光,堪称商界的盛事。败落的这几年,年会没了,大家搭伙吃顿饭就算把年过了。

  今年却不一样。

  因为洛昙深回来了,洛氏重新站起来了。

  不过洛昙深也没想过像父辈那样奢侈,只是在原城最好的酒店包了一层,将洛氏和待在国内的“凤皇”员工全都请了过去,走正规企业的年会流程,中午开始签到,下午文艺表演、抽奖、领导讲话送礼,晚上开席。

  公司上至高层下至普通员工都很振奋,将此次年会看做洛氏起航的典礼。洛昙深自然也很看重,起了个大早,一边熟悉发言稿一边由专业人士做造型。

  桌边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黑色长方形盒子。

  陈琼宇风风火火赶来,手里拿着一对袖扣,“差点忘了这个小东西!”

  “不用。”他一笑,眼尾略弯,配着刚上身的西装,显得温柔而又气度不凡。

  “怎么不用,这是年会,你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完美!”

  他摇头,看向长方形盒子,“我准备了袖扣。”

  “嗯?”陈琼宇拿起盒子,打开一看,眼睛都亮了,“你自己挑的?”

  “别人送的。”

  “谁啊这么有眼光?”

  顿了几秒,他才牵着唇角道:“单先生。”

  盒子里的袖扣,是单於蜚给的。

  而这座酒店,也是明氏的产业。

  那天早晨在楠杏,他一时冲动,说出了压在心中许久的话,却仍是没能触动单於蜚。

  单於蜚淡然地看他,看了很久,“相信。”

  他几乎听见了血沸腾的声音。

  可单於蜚面露并不明显的遗憾与困惑,又道:“但我心里没有爱。我对你的爱,好像已经在多年前消失了。”

  喧嚣的血液冲向大脑,又突然刹了车,强烈的晕眩令他视野模糊,无力冷静思考。

  回过神来时,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
  连着好几天,单於蜚在原城与政界高层接触,却一直没有再来找他。

  他难得浑浑噩噩,时常想着正事,就突然琢磨起单於蜚的话。

  无解。

  真的无解。

  他的爱来得太迟,单於蜚已经不需要了。

  但当他失落得难以打起精神的时候,秦轩文却又出现,将一对袖扣放在他面前,“先生送给您的,祝您新年快乐。”

  他犹豫再三,将自己佩戴袖扣的照片给单於蜚发了过去。

  单於蜚大约很忙,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复:“不错。”

  他将脸埋进手掌,整个肩背都在颤抖。

  这次年会对洛氏来说意义重大,所以邀请了一些商界名流,正合作的明氏能源自然位列其中。

  洛昙深其实有些遗憾,因为明氏能源的副总代表明氏前来,单於蜚就肯定不会出现了。

  他还是很想在现场看到单於蜚。

  也想让单於蜚看到意气风发的他。

  下午,文艺表演率先进行,部分高层和邀请的嘉宾要晚些时候才能到,会场里气氛轻松,从G国来的工程师们尤其活跃。

  洛昙深待在休息室里,竟然还在打国际长途,与G国那边的销售商讨论下一步合作方案。

  辛勤溜进休息室,等他放下手机,才颇显得意地问:“洛先生,新年礼物满意吗?”

  想起那个机器人,他眼皮就跳了两下。

  开机之后,机器人会对他的语言、触摸、眼神产生反应,相当灵敏。而如果换一个人,机器人就会处于“死机”状态。

  他过去跟单於蜚夸耀——在技术方面,“凤皇”是领先的。

  而“凤皇”之所以领先,是因为有很多优秀的工程师。

  辛勤年纪不大,却是其中的佼佼者。

  随便做个玩具,都如此智能。

  可惜的是,他无法回应辛勤的追求。

  机器人有时会卡机,也许是程序不够完善,但更可能是辛勤故意的。

  一卡机,机器人就会连续说:“洛先生,我喜欢你。”

  他本想将机器人还给辛勤,却又觉得着急说着“我喜欢你”的机器人像极了自己。

  单先生,我喜欢你。

  “谢谢。”他说:“很可爱。不过以后还是多将精力放在工作上,你手上的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?”

  辛勤表情夸张,“老板,今天是年会,你可不能谈工作!”

  他笑了笑,这时好几位“凤皇”的工程师挤进休息室,要与身着盛装的他合照。

  他一一满足,不久又被陈琼宇叫去与早到的宾客见面。

  一番忙碌,年会已经到了抽奖环节与高管致辞环节。

  他从容不迫,既风趣又不失庄重,引得满堂喝彩,而当他弯腰致礼时,丰厚的年终奖纷纷到账。

  会场灯光大亮,晚宴正式开始。受邀的宾客几乎到齐,围坐在贵宾席上。他遥遥望了一眼,见明氏来的除了明氏能源的副总、合作项目的总负责人,还有明氏总部的一位副总。

  这算是给了洛氏极大的面子。

  他虽然希望单於蜚能来,可也明白单於蜚如今的身份不大可能出现在这里。

  餐桌上都是最好的酒菜,但真正能享用美食的只有普通员工。晚宴是场社交,白酒红酒,喝下的是生意,是利益。

  他笑容举止皆得体,几轮喝下来,将所有宾客都招待好了,胃里有些难受,脸上却不见分毫不适。

  他是今日的主角,他要让在场所有人看到,洛氏是有希望的。

  忽然,一阵喧哗传来,他转过身,看到了单於蜚。

  单先生的突然出现将晚宴推向高潮,他还握着酒杯,眼眶被酒精熏得泛红,脑子空了一瞬。

  “洛先生。”秦轩文走过来,笑道:“来晚了,可有我们的座位?”

  “有,有!”他的游刃有余终于出现了一道裂口,看向单於蜚时眼睛都闪着光。

  单於蜚似乎没什么反应,在贵宾席落座,立即成为焦点。

  他取了酒,走过去。

  单於蜚与他碰杯,他一饮而尽,袖扣在灯光下浮起一片温润的光。

  “你一直这么喝?”单於蜚突然问。

  他知道自己容易被酒精影响,所以喝酒之后始终刻意集中注意力,这让他显得清醒干练,但被单於蜚看着,他竟是茫然了两秒。

  单於蜚道:“酒量不好,就别喝太多。”

  他垂下眼睫,关住激烈涌动的情绪,“好,好的。”

  晚宴持续到深夜,单於蜚并没有待太久,来得迟,去得早。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现身意味着什么——洛氏的新任当家有他这个靠山。

  年会之后,离春节只剩不到一周时间,没人的心思还放在工作上,洛昙深更是有些魂不守舍。

  单於蜚已经回皎城了,离开之前没有再与他见过面。

  他知道应该亲自去一趟皎城,当面向单於蜚道谢。

  商界讲究人脉,讲究秩序。单於蜚虽然没有任何口头上的表示,年会上却等于扶了他一把,从此在原城,洛氏不再任人可欺。

  他联系秦轩文,问单於蜚什么时候有空。

  秦轩文说:“洛先生,如果是您要来,任何时候都行。不过先生如果有重要的事,就得麻烦您多等一会儿。”

  腊月廿七,他提前给自己放了假,赶赴皎城。

  单於蜚果然在忙,嫡系海外投资不过春节,一位高管正在视频里请示有关资本收购的事。

  洛昙深在顶楼的茶室等待,时不时往单於蜚的办公室看一眼。

  上一次来带的是红糖汤圆,闹了笑话,这次他带了一支配得上单於蜚身份的腕表。

  单於蜚什么都不缺,但他思来想去,觉得不能因此就什么都不送。

  他也不缺袖扣,可单於蜚还是送了他一对。

  哪怕是感谢单於蜚出现在年会上,他也该送一份薄礼。

  单於蜚打开礼盒看了看,很快放在一旁,也许是还沉浸在工作状态中,神情有些严肃。

  “那天你能来,我真的没想到。”他坐得端正,发型、服饰皆是一丝不苟,“我很感激。还有你送的袖扣,很漂亮,我很喜欢。”

  他一连说了数个“很”,说完觉得自己太局促了,抬手握了握茶杯。

  单於蜚盯着他,眼神却有些远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,又说:“我来之前又去项目现场看过,一切顺利。明年,明年我们会继续提供更新更强的技术支持。”

  单於蜚淡笑,“你今天来,是跟我汇报工作?还是送礼?”

  他一怔,耳根轻悠悠地发痒,“当,当然不是。”

  我只是想来看你。

  单於蜚将腕表推到一旁,就像对待一条小贩在街边售卖的手链。

  洛昙深微蹙眉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。

  “过来。”单於蜚说。

  “嗯?”

  单於蜚靠在椅背上,又道:“过来。”

  他从办公桌旁的皮椅上站起,绕了一大圈,才走到单於蜚跟前。

  他站着,单於蜚坐着,距离那么近,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从这种角度看过单於蜚。

  每一次,他都是被俯视的那一个。

  可这回,即便居高临下,他仍然没有优越感。

  相反,心里的忐忑还一秒更胜一秒。

  单於蜚半天没说话,他也不知该说什么。

  突然,胸前的领带被牵住。他没有准备,猝不及防,身子突然向下伏去。

  单於蜚吻住了他的唇。

  第105章

  这个吻来得如此突然,洛昙深完全招架不住,腰与腿像是被点了麻醉剂一般,加之本就因为领带被扯而失了重心,竟是整个身体往下一坠,跪在了单於蜚身前。

  单於蜚没有给他任何缓气的时间,一躬身,双手捧住他的脸,吻得更深。

  他大睁着眼,颤抖的手按在单於蜚膝盖上,酸麻感在尾椎肆意蹿动、扩散。他止不住地向下沉去,脸却被迫扬起,接受单於蜚的气息。

  很快,眼泪从他泛红的眼尾滑落,淌过脸颊,浸入单於蜚的指间。

  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?

  七年多,接近八年前,单於蜚拥着他,耐心、温柔地吻他。

  长长的年月里,他从记忆里寻找温暖。重逢之后,他无数次想要亲吻这个冷漠的男人,却都不敢。

  就算是做最亲密的事时,单於蜚也从来不吻他。

  他理解,因为亲吻是喜爱的表达,而单於蜚明确告诉过他——对他已经没有爱。

  可现在又为什么……

  单於蜚手上的力量加重,像是要将他的脖颈掰断。他呼吸愈加困难,退让着,却又迎合着,不愿真正从这禁锢中逃离出来。

  直到单於蜚主动放开他。

  他拼命呼吸,脸上全是泪水,不久前还一丝不乱的头发支楞出一戳,领带也被扯得不成样。

  单於蜚眼神危险,片刻,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,一把按在宽大的办公桌上。

  办公室空旷简洁,只有白与灰两种色调。冬日的阳光从通透的落地窗照进来,洒在他为见单於蜚专门订制的手工西装上。

  ……

  西装再次被穿上时,袖扣从桌上掉了下来。

  单於蜚捡起,朝他抛去。

  他行动不便,动作慢了半拍,袖扣又滚到地上。

  他很珍惜这枚袖扣,略带情绪地斜了单於蜚一眼。

  单於蜚将腕表从礼盒里拿出来,戴在手上,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。

  “我想在皎城过春节。”他终于将自己收拾好,留在办公室里等脸上的红晕褪去。

  “随你。”单於蜚道。

  他心里是高兴的,因为那个吻,说话似乎都有了几分气势,“我住丹椿,还是住哪里?”

  “你还要养伤?”

  “已经好了。”

  “那换个地方。”

  他不太明白,“换,换哪里?”

  酒店吗?

  单於蜚说:“秦轩文会带你去。”

  他终于转过弯来,“你常住的家?”

  “我过年也要工作,不像你已经提前休假。”单於蜚神色如常道:“丹椿太远,来回耗时太长。”

  他胸口被撑得满满当当,唇角压了好几次,仍是扬着的。

  “我一会儿有个会议。”单於蜚说:“你应该不想留下来旁听吧?”

  “那我走了。”他在落地窗里照了照自己,姿势有些古怪地向门边走去。

  单於蜚自始至终看着他的背影,直到视线被合拢的门阻碍。

  实时传来的监控视频上,几乎是一离开办公室,洛昙深挺得十分刻意的肩背就耷了下去,腿也绷不直了,弯腰站了一会儿,一瘸一拐地向电梯走去。到了电梯门口,又精神十足地站直,像梯门一打开,就要与里面的人来个重要会晤。

  单於蜚牵起唇角,眼中墨色的光安静地流动。

  刚才的亲吻并非一时兴起,却也与冲动有关。

  他的确想试着吻一吻洛昙深,却没想过在办公室,也没想过这么快。

  更没想过,一吻下去,就难以自控,一发不可收拾。

  前两天,贺岳林来到皎城,约他喝茶。

  贺家是明氏的重要合作伙伴,但贺岳林本人没有接手任何一项家族产业。

  对他来讲,贺岳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。

  他完全可以不见。

  但贺岳林说,想跟他聊聊洛昙深。

  他去了。

  贺岳林摆弄着一桌子茶具,气质温和,话不多,但句句都说到了要领上。

  “你一定好奇过我和洛先生怎么最后没能走到一起。”

  “因为他有了牵挂,和当初我们协商联姻时全然不同。我无意陪伴一个心被套牢的人,而他也不再愿意和我‘将就’一辈子。”

  “我们算是好聚好散。”

  他品着茶,回想起洛昙深那句“因为我爱你,你相信吗”。

  所谓的“牵挂”,就是这份爱。

  贺岳林又道:“我和洛先生曾经很像,取消联姻后,我将他看做我的亲人。”

  “他向我倾诉过你们的事,所以你现在的情况,我知道一点。”

  他眯眼打量贺岳林,目光渐渐变沉。

  贺岳林笑道,“你可以相信我。毕竟,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需要竞争的地方。”

  一阵静默后,贺岳林神情一肃,“其实今天与你见面,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——当年,你深爱着洛先生。”

  他悠悠道:“是吗?”

  贺岳林的话令他有些意外。

  很显然,贺岳林是来给洛昙深当说客的,并且知道他忘了一些事。

  他以为贺岳林会列举很多洛昙深深爱他的细节,贺岳林却将话彻底颠转。

  “不过很可惜。”贺岳林笑了笑,“我只是一个旁观者,洛先生当年不愿与我说起你,我只是从我个人角度,判断出你很爱他。至于他是否爱你,没有谁比你更有发言权。”

  想要亲吻洛昙深的念头,就是在见过贺岳林之后萌发的。

  他倒是要看看,自己对洛昙深是有多情不自禁。

  办公室里尚未彻底散去的气味,提醒着他刚才他有多“野蛮”。

  他吁了口气,起身去会议室。

  秦轩文将洛昙深送到滨泉公馆,“先生平时就住在这里。”

  洛昙深从车里下来,难掩兴奋。

  滨泉公馆名字里虽有“公馆”二字,却并非真正的公馆,而是皎城中心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区。

  和丹椿别墅区那种闲置房产不同,这里是单於蜚每晚休息的地方。

  他像是一点一点,渗入了单於蜚的生活。

  “洛先生,这边。”秦轩文领着他进入一栋单元楼,按下电梯键,“这小区楼层都不高,先生住在顶楼。”

  房门打开,装潢风格与别墅一模一样,都是简到极致,也冷到极致。

  他喜欢华丽的、奢靡的、闪亮的,但站在这样一个客厅里,他却无可救药地感到亲切。

  秦轩文给他准备了一份简餐,离开前说:“先生似乎很期待您给他做一份红糖冰汤圆。您有空的话,不妨满足他一下。”

  他有些诧异,“单先生不喜欢……”

  秦轩文点到为止,“是吗?那也许是我猜错了。看来就算是第一助理,也猜不透先生的每一个想法。”

  他在客厅里睡了一觉,顺当处理掉工作上的事后,还真琢磨起了红糖冰汤圆。

  因为天寒地冻,上次他做的是热汤圆,单於蜚不喜欢。

  那换成冰的呢?

  单考虑口感的话,的确冰的好过热的。

  赶在单於蜚回家之前,他准备好了所有配料。

  单於蜚没说什么,径直去浴室洗澡。

  出来时,他刚好将冰块打成刨冰。

  “虽然现在是冬天,但家里有暖气。”他捧着被装得满满当当的碗,“你尝尝?”

  单於蜚端详着他,他读不懂单於蜚的眼神,被看久了,视线就开始飘。

  单於蜚接过碗,搅拌之后吃了一口。

  他为自己捏了把汗,“怎,怎么样?”

  如果单於蜚夸他,他也许会忍不住索吻。

  单於蜚又尝了几勺,眉心浅皱,似乎有些困惑,最终将碗还到他手上。

  他问:“不好吃吗?”

  “嗯。”单於蜚道,“很普通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他不甘心,“我再去加点红糖和鲜花酱,也许是不够甜不够香。”

  “不必。”单於蜚将他叫住,“再加也好吃不到哪里去。”

  他难过了,端着碗,站也不是,走也不是。

  “你总说红糖冰汤圆,我以为它有很特别的味道。”单於蜚道,“结果只是这样。”

  “不是。”他的固执劲突然上来了,“它是特别的!”

  “嗯?为什么?”单於蜚问:“你为什么喜欢?”

  他较劲一般,“因为是你给我做的!”

  单於蜚手指微顿,半晌,轻笑着摇了摇头,“原来如此。”

  除夕前夕,秦轩文汇报道:“先生,周仁嘉招了。”

  纵火案之后,周仁嘉与林修翰一直被囚禁在原城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。单於蜚下令必须撬开他们的嘴,至少,要问出是谁给周仁嘉毒品。

  “八年前,周谨川遇害后,周仁嘉逃生,先是靠拾荒过活,后来帮人打架,染上毒瘾。”秦轩文道:“洛先生回国之后,他与林修翰被一个叫‘紫绪’的组织收罗,周仁嘉的毒品就是从这个组织得来的。可以说,他们只是‘紫绪’的两枚棋子而已。”

  单於蜚眼神黑沉,带着几分怒色,“继续查,这个组织一定和明昭迟有关。”

  “是。”秦轩文顿了顿,语气稍变,“先生,‘孤鹰’向您问好,祝您新年快乐。”

  “废物!”明昭迟醉醺醺地将酒瓶砸在地上,嗓音冷寒地喝道:“你们就找不到可靠的人了吗?啊?”

  陪在他身边的是个矮壮的男人,一边收拾玻璃渣一边道:“明少,您喝多了。林修翰他们失手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。”明昭迟喘着粗气,抹一把脸,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。

  一面镜子照出他如今的样子——虚胖、脸色蜡黄,才三十来岁,却像已经四五十岁,过去的优雅消失殆尽,要不是还被唤作“明少”,大约没人认得出他是原城曾经最风光的明氏继承人。

  “绪哥呢?”他神志不清地叫道:“我要见绪哥!他答应过我,要给我杀了洛昙深!”

  作者有话说:本章出现了一个重要人物“孤鹰”,想提前知道他的身份可以在我微博搜“秦轩文”,就不在作话里介绍了。

  第106章

  直到除夕,洛昙深还沉浸在那个吻里。

  他以为单於蜚再也不会爱他,如今却意识到,单於蜚开始有一点在意、喜欢自己了。

  谁也不会在亲吻一个全无感觉的人时做到那种程度。

  他甚至有种错觉,单於蜚加诸在他身上的情感,比过去还要浓烈。

  事情在渐渐变好。

  年夜饭很冷清,空旷的餐厅,一张桌,两个人,连灯光都没有节日的喜庆。

  不过窗外倒是火树银花,不停有烟花升空,绽开又凋零。

  洛昙深不禁想,如果自己没来皎城,单於蜚是不是就只能一个人过这个特殊的日子?萧笙宁呢,会不会来作伴?

  他还是时常在心里将自己与萧笙宁放在一起比较。

  自从上次单於蜚解释过一次后,他就明白单於蜚不想从他嘴里听到“萧笙宁”这三个字。他识趣,从此不再说,只在背地里琢磨。

  “如果没有我,你会一个人吃年夜饭吗?”琢磨到最后,他看着单於蜚的眼睛问。

  单於蜚反问:“年夜饭和普通晚餐有什么区别吗?”

  “那过去这几年,你从来不过年?”

  “如果我不过,年就不会过去吗?”

  他反应过来,单於蜚这是在故意跟他抬杠。

  他有点高兴,又感到心痛。

  自己在G国打拼,虽然平时累得昏天暗地,但到了年底,大家总会聚在一起,热热闹闹地迎接新年。

  可不管是在国外,还是如今回国,单於蜚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。

  再往更久远的过去推,单家被明漱昇折磨,单於蜚的每一个新年都是煎熬。

  也许和自己共渡的那个,是单於蜚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春节。

  可惜在单於蜚的记忆里,这一段早已不存在。

  “我以前和你过过春节吗?”单於蜚问:“也是像现在这样,一起吃年夜饭?”

  洛昙深摇头,笑容在暖色调的光芒下显得温柔宁静,“那时你还在鉴枢工作,除夕也要上班。我们提前一天在你家里吃了年夜饭。你、我,还有爷爷。”

  单於蜚眸光微凝。

  “你也许不相信,我和爷爷关系不错的。”洛昙深接着道:“除夕那天,我在酒店顶楼等你下班,然后……”

  单於蜚笑了笑,“然后‘睡觉’。”

  “嗯。”洛昙深点头,“摩托厂有游园会,你说初一一早带我去。但我醒得太晚,你也不叫我。”

  单於蜚立即想起在楠杏别墅里看到的那些玩具。

  “我喜欢套圈,套了很多小东西。”洛昙深唇边含笑,眼睛特别明亮,“套完又不想要了,就……”

  “嗯?就什么?”

  “就……扔在你家里,不打算要了。”

  单於蜚挑起眉,“但它们后来出现在你家里。如果我没有猜错,那间屋子应该是你的卧室?”

  洛昙深脸颊泛红,顿了好一会儿,“你离开之后,我很想你,去过你家,看到它们被放在柜子里。”

  “所以你带了回去。”单於蜚问:“那么那张照片呢?也是我拍的?”

  洛昙深踟蹰半晌,终是没有道出照片的秘密,摇头,“不是。”

  单於蜚看向窗外,若有所思,许久才道:“我还以为是我拍的。”

  他说这话的时候,眼中有浅得近乎于无的遗憾。

  洛昙深心脏猛然一紧。

  照片上没有日期,但自己戴在头上的却是原城大学周年庆纪念帽。如果承认照片是单於蜚拍的,那单於蜚很容易就能查到拍摄于什么时候。

  而那个时间点,在旁人的认知里,他与单於蜚根本就不认识。

  小时候的事忘了就忘了吧,爱有多深,痛就有多深。

 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,忘掉最执着的牵绊,对他,对单於蜚都更易接受。

  凤凰糖人牵引的过往只有单於蜚和他知晓,单於蜚记不得了,只要他不说,单於蜚就永远不会想起来。

  “明少,听说你想见我?”一脸凶相的高大男人甫一出现,就挡住了昏暗小屋里仅有的灯光。

  他脸上有两道伤疤,丑陋阴鸷,嗓音非常沙哑,像喉咙里被人塞了块烧红的碳。

  “绪哥。”明昭迟挥开挡在眼前的烟雾,不耐地问:“林修翰和周仁嘉失手了,下一步行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?你别忘了,你早就答应过,会帮我除掉洛昙深!”

  杨思绪踢开碍事的易拉罐,坐在沙发上,“洛昙深现在在单於蜚手上,轻易动不了。”

  “那就不动了吗,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?”明昭迟急了,“帮我除掉洛昙深,只要我或者我爸掌权,你们仍然是我明家最重要的力量!”

  “明少。”杨思绪缓缓道:“你和你父亲要怎样才能重新掌权呢?如果单於蜚还在现在的位置上,你们掌哪门子的权?”

  “你!”明昭迟虽然愤怒,但并非全然没有脑子——

  当年单於蜚取代明靖琛,成为明氏的掌权者,不仅将数名涉案明家人投入监狱,还联合警方,一举斩掉了明漱昇手上的涉黑势力。

  过去并不怎么受明漱昇器重的杨思绪成了漏网之鱼,潜逃时带走了大量资金,蛰伏着,等待着,渴望一朝翻身,再次成为明氏倚靠的力量。

  他因洛昙深而入狱,又因单於蜚而获重刑,有期改成了无期,如果不挣扎,一辈子都逃不出单於蜚的掌心。

  杨思绪的人在监狱中找到他,提出与他结盟,帮他逃离,助他复仇,条件是除掉单於蜚之后,他让涉黑势力再次成为明氏的臂膀。

  他心里清楚,这帮人穷凶极恶,却极度慕权,而他“明氏真正继承人”的身份是他们最好的标牌。

  他恨单於蜚,但更恨的却是洛昙深。

  如果不是洛昙深与贺家勾结在一起逼迫明靖琛,他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。

  在监狱里他无数次发誓,有朝一日一定要取了洛昙深的命。

  万万没想到,洛昙深现在居然还与单於蜚牵扯不清!

  他与洛昙深相识多年,早就清楚洛昙深是什么德性——薄情寡义,心冷无知,对谁都没有真心。

  曾经他为了让洛昙深膈应,想要整治单於蜚,却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单家被小姑明漱昇掌控。他不敢蹚浑水,这才将心思动到了周谨川身上,企图让洛昙深声名扫地。

  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

  八年前的纷争让他失去了自由,而据他所知,洛昙深为了利益,早就踹掉了单於蜚,投向贺岳林的怀抱。

  单於蜚飞黄腾达,洛氏却一蹶不振,洛昙深这不要脸的贱货居然无耻找了回来。

  他原以为单於蜚会报复洛昙深,没想到姓单的正香喷喷地吃着回头草!

  他与杨思绪合作,共同的目的当然是除掉单於蜚。但于他而言,洛昙深必须死,对“紫绪”来说,洛昙深是死是活并不重要。

  他难免焦虑。

  “明少,答应你的事,我说到做到。”杨思绪抽的烟劲头极大,光是气味就异常熏人,“但你总得给我时间去好好部署。我们不能像林修翰那样说纵火就纵火,成功倒还好,如果失败了,岂不是把自己送出去任人宰割。”

  “那要等到什么时候?”

  “其实洛昙深没有死,对我们来算是个机会。”

  他不解,更不耐,“什么意思?”

  杨思绪笑得狰狞,指骨捏出声响,“单於蜚太难对付,别说动手,就是靠近都异常艰难。但洛昙深就不一样了,对付他,比对付单於蜚轻松。”

  “你刚才还说他在单於蜚手上,轻易动不了!”

  “但他一个大活人,总有离开单於蜚势力的时候。”

  明昭迟静默片刻,“你想将洛昙深作为诱饵?”

  “没错。”杨思绪眼神狡黠,“你不是总说——洛昙深行为不检,始乱终弃,而单於蜚是个痴情种子吗?洛昙深受伤之后,被单於蜚接走。前段时间,单於蜚亲临洛氏年会。这些不都说明,他们旧情复燃?”

  “不妥。”明昭迟皱眉道:“旧情复燃是没错,但我们抓走洛昙深,单於蜚会为了他犯险?你太天真了!洛昙深背叛过单於蜚,现在和单於蜚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的洛氏需要资金。单於蜚过去被他玩弄,现在被他利用,怎么可能为了救他而上我们的套?”

  杨思绪却笑了,“明少,你再好好想想呢?单於蜚这样阴狠毒辣的人,被洛昙深玩弄过,现在一被勾引,又赶着上。连你都明白洛昙深对他只有‘玩弄’与‘利用’,他难道不明白?他明白,却仍旧愿意,不正是说明他真的爱洛昙深吗?”

  明昭迟眼神变了。

  “既然有爱,那就有弱点,有弱点,我们就有可乘之机。”杨思绪又道:“在这之前,我一直苦于找不到单於蜚的弱点。明少,你应该庆幸,林修翰和周仁嘉没有烧死洛昙深。这样,我们才有机会将他们二人双双投入地狱。”

  明昭迟眼中露出疯狂的光,声音都因激动颤抖起来,“你有把握?”

  杨思绪冷笑,“明少,我们静观其变。”

  洛昙深过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春节。

  单於蜚不再漠视他,他便得寸进尺,开始奢望生日。

  今年是个寒冬,春意被掩盖在积雪之下,也许到了三月,春花不会按时开放。

  不像那一年。

  “我以前陪你过过生日吗?”单於蜚问。

  “过过一次。”洛昙深说着微笑起来,“在楠山顶上。”

  “嗯?”单於蜚来了兴趣,“为什么在那种地方?”

  “最初是我想爬山,结果在山上待了一夜,清早起来,杏花全都开放了。”

  “那一定很美。”

  洛昙深情绪上来,眼尾就勾起红,“你跟我说过一句话。”

  “什么话?”

  “你说,你说我的生日,请,请来了春天。”

  他有些懊恼自己在关键时刻的结巴,抬眼见单於蜚正看着自己,心里又是一阵雀跃。

  片刻,单於蜚说:“你编的吧?”

  “不是!”他辩解:“真是你说的。”

  “我不会说这样肉麻的话。”

  “可你真的说了。”

  单於蜚摇头,“我不信。”

  “我怎么会骗你?”

  “你上次就骗过,说我以前叫你‘哥哥’。”

  他吃瘪,顿了一会儿才小声道:“你真的说过。”

  单於蜚微眯着眼,将他下巴勾起来。

  他这才意识道,单於蜚在逗他。

  第107章

  单於蜚看得出,洛昙深想留在皎城过生日,但又记挂原城和G国的生意。

  “我知道我现在跟你提要求有点得寸进尺。”洛昙深小心翼翼地跟他说:“但……但今年我生日时,能和你一起过吗?”

  “看情况。”他没有立即答应,一来观察洛昙深的表情很有趣,二来商场上瞬息万变,到时候他抽不抽得出时间确实难说。

  闻言,洛昙深果然露出有点失落的神情,然后吸了口气,摇着头说:“没事。”

  这显然就是“有事”了。

  他心里门儿清,却也知道洛昙深不敢在他面前失落得太明显。明明不高兴,还要装得豁达不在意。

  只要他有心逗弄,洛昙深总会上钩。

  假期结束,直到洛昙深眼含不舍地离开,他也没有给一个承诺。

  深夜归家,热闹了一阵子的房子又变得冷清,四处都空荡荡的,沙发上也没有另一个人的体温。

  他习惯“空”。办公室、别墅,还有这套房,装修陈设都是能简则简。

  太满太拥挤的地方时常令他感到不悦。

  但洛昙深在这个家里留下了一种别样的气息,他站在阳台上往里看,头一次觉得家里的“空”有些碍眼。

  脑海中再一次出现贺岳林说的那两句话——

  你深爱着洛昙深;

  洛昙深是否爱你,没人比你更清楚。

  他当然清楚。

  洛昙深看他的时候,眼神最是丰富,时而开心,时而委屈,时而渴望,时而胆怯。

  他从未在一个人眼中看到如此多的情绪。

  而这些情绪,洛昙深的所有喜怒哀乐,通通因他而起。

  他轻而易举,就能让洛昙深失去自我。他的每一个举动,甚至每一道视线,都能左右洛昙深。

  逗洛昙深这件事,几乎令他上瘾。

  而反过来,他对洛昙深,却绝不是贺岳林所说的“深爱”。

  以前也许是,但时过境迁,连深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,他都忘了。

  “爱”已经是个很沉重的字眼,再加上“深”,恐怕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情感。

  洛昙深刚出现时,他将对方定义为“玩具”。

  现在洛昙深自然不再是他的“玩具”,他在意洛昙深,并有些喜欢。但“喜欢”与“深爱”,简直天差地别。

  洛昙深在他下方哭泣求饶的模样、痛到颤抖却竭力忍耐的模样、将一切交予他任由他摆弄的模样,还有情动时眼中尽是浓烈迷恋的模样……这一切,都取悦着他。

  如果是深爱,他怎么舍得让洛昙深痛?

  他最困惑的是,自己为什么总想让洛昙深受痛?

  他并非变态,对洛昙深也没有恨,可洛昙深每一次痛,都会给予他一种奇怪的安心感。

  开年之后,洛氏可谓焕然一新。

  洛昙深开足火力拉着洛氏往前跑,也没忘了自己的“凤皇”。

  因为“OBAC”关键时刻的融资,实验室的医疗智能研发得以进行下去,目前已有三所医院表现出兴趣。他必须回一趟G国,亲自跟这次合作。

  其实若是问内心,他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原城。

  单於蜚没有承诺陪他过生日,他气馁归气馁,暗地里还是觉得单於蜚会给他一个惊喜。

  就算实在没有,那也没什么,大不了他自己去皎城,哪怕只是见一面,讨一句“生日快乐”都好。

  也是到了现在,他才切身体会到单於蜚当年给他打电话,想与他一同过生日时的心境。

  是他做错了,错得离谱,错得不该被原谅。

  他愿意用这一生,去疼爱单於蜚。

  G国那边不停在催,医院的科研团队要求见他这个负责人。

  他不得不将个人私情暂且放下,做出国前的准备。

  “我后天就要去G国了。”他在电话里跟单於蜚说,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娇气与显摆,“那边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。”

  单於蜚问: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

  “说不好。”他道:“快的话也许能回来过生日。不过我估计不行,反正都回去了,除了医疗智能这个项目,我想再拿下另外三个合作。”

  单於蜚只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“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过生日。”他很想单於蜚,不知不觉就话多起来,“我争取回来。”

  单於蜚却语调平常地泼他凉水,“公司的事更重要。”

  他仗着独自在办公室里,没人看见,不满地扁了扁嘴,想反驳,结果才说出一个“我”字,就被打断。

  “你刚才扁嘴了?”

  他吓一跳,立马站了起来,四处观察,以为办公室被装了摄像头,而单於蜚正通过摄像头看着自己。

  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
  轻笑从手机里传来,挠得他耳膜一阵痒,耳根连带半边脸颊都烫了起来。

  “猜的。”单於蜚道。

  他感到难以置信。

  单於蜚自然不会解释——因为总是观察他的表情取乐,所以能够轻易猜到他的反应。

  只接着之前的话道:“不要忘了,你们是用‘OBAC’的资金在做项目。你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,老想着过生日,这是不尊重合作方的行为。”

  这阵子他被逗了无数次,渐渐摸索出门道来。单於蜚这话看似警告,实则拿他开心。

  他乖乖地服软,保证努力进取,可临到挂电话,还是忍不住,“单先生。”

  “怎么?”

  “我想你。”

  回应他的是和方才差不多的轻笑。

  放下手机后,单於蜚叫来秦轩文,“洛昙深回原城之后,身边有没有出现可疑人物?”

  秦轩文摇头,“暂时还没有。”

  单於蜚站起来,走了两步,“再过两天,他会离开原城,去G国。G国情况远比国内复杂,明昭迟会不会动手现在还难说。”

  “先生,您需要我做什么?”

  “必要时,请‘孤鹰’帮忙。”

  洛昙深在G国生活了六年多,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,竟然有些不适应。

  辛勤在实验室逮到他,笑嘻嘻地说:“洛先生,总算把你盼回来了!赏脸让我请一顿饭好不好啊?上次在原城花了你一大笔钱,总该有来有往,你说是不是?”

  之前他与辛勤相隔两地,接触不多,有些事含含糊糊就过去了。

  此次因为生意,他不得不在G国待一段不短的时间,与辛勤抬头不见低头见,有时还不得不带辛勤这个技术骨干一同去见合作方,所以再牵扯不清下去,对彼此都没有好处。

  在来G国的路上,他就想过好好与辛勤谈一回,断了对方的心思。

  但礼貌地让人死心,又不伤对方的自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他不想在实验室谈,于是道:“过几天我请你吃饭,咱们好好聊聊。”

  时间在繁忙中加速流逝,他过得日夜颠倒,而生日也越来越近。

  毫无疑问,今年的生日注定要在G国度过了。

  特别想单於蜚的时候,他就拿出那两枚袖扣看看。

  单於蜚再一次去原城探望明靖琛。

  与上次见面时相比,明靖琛的精神竟是好了许多。

  老年人状态时坏时差很正常,他观察入微,却发现明靖琛看他的目光隐隐藏着一种癫狂。

  只有自认为即将翻身的人才会这样。

  而目前他并没有得到明靖琛行为异常的消息,这要么说明他感觉有误,要么说明躲在暗处的人手段高深。

  而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。

  “我对你已经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了。”明靖琛说,“你没有必要总来看我。我不想见到你,想必你也不愿意见到我。”

  他眼神含着几分威慑,“上次您说除了‘洛昙深去过T国’这件事,没有别的事瞒着我。是真的?”

  明靖琛嘴唇颤抖,“你,你什么意思?”

  “您想将洛昙深从我的认知里抹除掉。为此做过的事恐怕不止这一桩。”

  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我做过什么我认,我没做过的你休想扣到我头上来!”明靖琛恼怒不已,有些失控,“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,就是把你带进明家!”

  他并不想主动提到自己记忆的问题,只想刺激明靖琛一番,看明靖琛的反应。

  当年最有可能对他的记忆动手脚的就是明靖琛,可明靖琛此时的表现又和他的想象不太一样。

  明靖琛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失忆了。

  G国与国内有几小时时差,G国已快傍晚,国内才中午。

  洛昙深盼望已久的生日终于到了,晚上大家要给他庆生,他算着时间,考虑到单於蜚中午应该不忙,连忙拨去电话。

  想听听单於蜚的声音。

  等待音响了很久,单於蜚才接起,没有乱七八糟的背景音,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。

  “单先生。”他稍显紧张,“你在忙吗?”

  “什么事?”单於蜚道。

  他想问“你记不记得今天是我生日”,又觉得这么问不太妥当,万一单於蜚回答一句“不记得”,就冷场了。

  “今天是我生日。”他索性直白道:“赶不回来了,想跟你讨一句祝福。”

  听筒里传来一声非常轻的声响,似乎是单於蜚放下了什么东西。

  他忐忑地等待,无暇思考被放下的是什么。

  半分钟后,单於蜚如他所愿,“生日快乐。”

  “谢谢!”他开心起来,“单先生,我很想你。”

  他并不知道,此时单於蜚正独自待在楠杏,手里拿着他的黑色小机器人。

  不久前,单於蜚用他的指纹给机器人开了锁,机器人卡机,说了一连串“洛先生,我喜欢你”。

  明昭迟看着天边彻底消失的晚霞,阴森地笑了起来。

  杨思绪拍拍他的肩,“洛昙深自投罗网,怪不得我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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